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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惭世上英 纵死侠骨香

发表时间: 2024-10-25 作者: 国内案例

  “金燕子”走了。19日上午,郑佩佩所属经纪公司凯艺国际发消息,郑佩佩于美国时间2024年7月17日去世。多位演艺圈人士发文悼念。

  她是20世纪60年代中后期至70年代前期当之无愧的香港影坛一姐、中国第一打女,曾被封为“武侠影后”。电影《大醉侠》1968年上映,郑佩佩凭“金燕子”这一角色成为中国影史上第一位女扮男装、英姿飒爽、文武双全的女侠形象。

  那时候,她19岁。为了让“金燕子”有凌厉的侠女眼神,郑佩佩在导演胡金铨的指导下看蜡烛,每天都要在黑暗中看烛火,直到看得出另一个烛光,练习眼神专注力和穿透力。同时,还看很多绿色的植物,让眼神更清晰。

  “我希望自己像个侠女。”当初演《大醉侠》“金燕子”的时候,郑佩佩很满足,她曾觉得这是与自己最相像的角色。“金燕子”身手矫健,郑佩佩走路行事也极快。她是片场的工作狂,拍打戏可以拍到眼冒金星。看到对手不投入,她怒呵“把真剑拿来。”“我一直坚信,不能吃苦的绝不是好演员。”

  郑佩佩一直感觉自己像侠女。出生于上海的她,少时不爱说话,常常想象可以不开口光用动作就能与他人交流,那时的她认为自身今后最多能去跳个芭蕾。后来在香港签约邵氏,做了演员,郑佩佩发现可以用台词、用角色口吻,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、表达自己的感情,相比于跳舞,这成了更妙的表达方式。

  彼时,姣好的面孔曾让她被评为“世界最美女性一百人”。但对这个评价,她内心是拒绝的,因为从最开始她就认定人要靠实力才能吃一辈子,若是靠脸早就吃不上饭了,“我不觉得自身长得漂亮,也不希望其他人说我漂亮,每当别人这么讲,我就容易摔跤。”

  年轻的时候好友聚会,金庸有时会出现。几个人都吵着让查伯伯(金庸本名查良镛)把自己带入他的小说。“他写小说像画地图一样,他的棋子到哪里,我们就说‘这个棋子应该是我’,都希望这一个角色写的是自己。”

  从《大醉侠》的“金燕子”到《玉罗刹》中的“冷秋寒”,侠女江湖的一招一式不仅让郑佩佩成为家喻户晓的女侠客,也照映着她的现实。

  演打女,身体经常磕磕碰碰,有人问她是不是身体和心理承受疼痛的能力比较强?“就算不比一般人强,我也要撑着比一般人强。”

  江湖刀光剑影,侠女亦似水柔情。年轻时,她认为家庭才是女人最好的归宿。24岁,当红的郑佩佩息影,与商人原文通结婚并远赴美国。收起拳脚,洗手作羹汤。银幕上的江湖,是诗化的、写意的;真实生活的江湖,才是一切幕后的真相。

  作为侠女的郑佩佩,快意恩仇,攻上盗匪的山顶巢穴连妆容都不会弄乱;现实中,她却真正面对了生活的龃龉,最后变成了老辣的江湖沉木。

  她回忆在美生活20年,自嘲只做了两件事:生孩子和拼命赚钱。怀过八个孩子,顺利生下来的四个。唐人街的街坊看到她,都帮她预测肚子里是男是女。

  后来,生意失败,婚姻破裂,经济破产。人生的最低谷,她回了香港。最落魄时,借住在佛堂。那时娱乐圈翻天覆地,她接不到戏。此时,周星驰电影《唐伯虎点秋香》中的“华夫人”向她抛来橄榄枝。

  周遭都是反对的声音,连妈妈都接受不了她突然去演个老太太。但生活里的柴米油盐成了更迫切的需要,她短暂犹豫,接演了“华夫人”。

  郑佩佩写过一本书《戏非戏》:“人生像一场戏。当我们一天天走过时光,我们很清楚那不是一场戏;但在回首往事时,却会觉得这往事犹如一场戏。”

  “纵然到江湖去赶上了春,也不必留住它,因为这就是人生,有些事你留也留不住,你一定要先学会享受它的无情,才会懂得享受它的温柔。”古龙曾这样形容“江湖”。

  人到暮年,回首人生江湖,很多时候,郑佩佩会觉得自身性格中有两个侠女的影子,一个是花木兰,一个是佘太君。

  印象中,银幕上的郑佩佩似乎永远都不可能老,她精神矍铄,眼神犀利,入行几十载却丝毫停不下来:“我不可能再打了,当时经常受伤,现在是时候还债了。不过,这刚好给我更多时间去尝试那些年轻时想做却没法做的事情,对吧?现在我就想,演到别人不请我为止。”

  她希望能多和后辈孩子们共同合作,“既然他们都在往这条路(影视行业)发展,我希望可以帮到他们。”

  2014年,她与刘涛等一众演员拍摄中国旅游综艺节目《花儿与少年》而成为“忘年交”。录制节目时作为68岁的老人,郑佩佩从来不拖团队后腿,“虽然我年纪最大,但是我还搬得动行李,还会冲在第一个。”整段旅途中,她脸上几乎一直挂着笑容。

  刘涛后来重温10年前的节目片段,提到了当时与郑佩佩的相处点滴,拿出郑佩佩当年在西班牙给她的字条,上面写着:“岂能尽如人意,但求不愧我心,与涛儿共勉之。佩妈。”刘涛对着这张珍藏了10年的字条动情地说:“当我自我怀疑的时候,有这句线岁开始,不知怎的,郑佩佩发现了自己容易跌倒。习武的人,跌倒时会本能地用右手先着地、支撑着身体,缓解冲力。虽然如此一来能让骨头免受更大的伤害,但却苦了右手。郑佩佩右手因为如此,已经没办法签名了。但为了给读者签名,她还是特地找师傅按她的签名笔画刻了一个印章,让她得以为读者盖在每一本回忆录上。

  晚年的郑佩佩,在身体还硬朗的时候就一早在养老院给自己申请了床位,甚至早已安排好了自己的身后事。她填好了遗体捐赠卡,将大体捐赠给香港大学,把一生的影视成就全部捐给香港电影学院,就连自己的大脑都捐赠出来——2019年她被诊断患有神经退行性非典型帕金森综合征。这是一种罕见病,症状与帕金森病相似,但目前治疗方法无法减缓病情发展。郑佩佩选择捐赠大脑,用于医学研究。

  “我们这一群拍戏的艺人,扮上装演的是戏中人;卸了妆又演回自己。在霎时间,突然起来。哪个是戏中的我,哪个是我演的戏?我宁可是演戏中人,戏演完了,卸了装,可以对戏中人不负任何责任。最可怕的是戏终时,怎么也卸不了装。这才发现原来那不是一场戏,要对自己演过的、做过的一切因果都负起责任。”郑佩佩曾这样写道。